Youtube上點啊點的,原本只是想聽個家有喜事的經典曲- 相逢何必曾相識;然後就看起了張國榮的相關影片,好多、好多好棒的歌,把那年的喪禮錄影也看完。

 

鏡頭閃過一個花圈:天長地久有時盡。

署名似乎是唐鶴德。

 

 

 

喪禮看過好多,以我這個年紀來說。

這一年我常跟朋友聊起,畢業至今尚未參加過死黨好友的婚禮,喪禮卻已經參加過好幾場。

說起來不怕被笑,當初生澀的連那樣的場合該如何穿著都非常的無所適從,心裡都碎成一片片了,哪有閒工夫管穿什麼。

最近幾次,除了專業,還是專業。

何必專業?

 

 

有些事情就是一直沒有辦法忘記。

比方說我一直記得,司儀在前詢問眾人有沒有要致詞或者跟亡者說幾句話的?相較於其他場子、現場簡直人山人海擠滿入口處,卻無一人發聲。

都哭花了吧我那時候,一直覺得該說什麼,一直沒在那時候說什麼。

當時翻遍衣櫃才發現僅有一件黑色Tshirt,簡單穿著牛仔褲,蠢的亂七八糟。才剛回台灣哪,時差還沒調完。

大概不只我,到底有多少人當時都是第一次?

 

後來覺得大概再也無法在台上那麼真誠、完全掏心掏肺的唱椎名林檎的那幾首歌。

雖然哽咽著、雖然幾乎是沒配團就上,雖然在台上講的很爛還不停流淚,但那是給你的,我們的小胖。

 

有些東西當時應該是隨之而去了,關於每個人對於青春都曾有過的爛漫記憶與幻想,某小塊自此破損。

現實世界,是會結束的。任何事物都會結束。

驚醒時才發現,原來那麼一遭逼的我們都不得不長大。原來你這死胖子的喪禮留給我的是全然的遺愛人間......

 

我心裡一直惦記著,或者說是計較著,一直沒辦法原諒自己。

在你真正病的沒辦法出門的時候,我沒去看過你。

當時總覺得,台北好遠、反正你很快就好了,諸如此類。偶爾簡短的通電話、MSN,很難聯絡的上,因為常抓不準你進進出出醫院的時間,我根本不在狀況內。

所以離那天看你.....的上一次,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了。之後也遇到了幾次這樣的狀況,這世界總是毫無預警、不可意料的運行著。

你病的時候,其實我也病了,除了固定吃著藥的,還有一直纏著的,近期才漸明朗。

就算小倩跟我說你有收到明信片,我也只是"略"感欣慰;藏在心裡經常自責的這個事情,沒跟人講過,現在我寫出來了。

 

 

 

附著一些半乾汗水,摸起來稍微有點黏的光頭.....

拜託~! 你唱「茫茫到深更」,選歌根本就是太好啦!唱的遊刃有餘。根本不是因為評審有我的關係,死水肥。

當過那麼多比賽的評審,只記得你這首歌。

 

剛才去築夢,才發現你的版被砍了...... 怪不得我永遠沒辦法喜歡築夢,每次想你我都會去看你的版、看你以前寫的文章。

我從來不怨恨人,除了那次撞我的雜碎!害的我無法送你最後一次,永遠詛咒那個人渣。

還好阿炮順風車先去看過你了。那場面還記得,看管的人看見來致意的是幾個年輕人,撇著頭,想也不想的就把我們指到了你的牌位,笑的很喜憨的那個。更不真實的感覺。有時候很難調適千里迢迢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塊紙板的狀況。

 

 

第一次搭高鐵到嘉義站,居然是為了那樣的理由。

大清早請學姐送我出門,從台北車站出發,去送你。

那次北上的行程是為槍與玫瑰,老早買好的場,拜祭剛離開的叔公,接著南下。

你知道不狂歡不行的,就像是抽離在兩個世界,極值。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種安排真是詭異的莫名奇妙。那段時間,我狂吐了一兩個禮拜,每天都要養成習慣了。

一身黑風衣拎了個大大的旅行包,不知是寒是熱的大太陽,從台北出發的時候天還下著雨呢。從高鐵站出口繞出去馬上就看到了接駁的遊覽車,一上車看見幾個熟面孔,但那不是寒暄的地方、不是寒暄的心情,手上接過遞來的小本子,說是要寫些話給你,想著,我要跟你說的話、前個禮拜已經全寫在靈堂前的便條紙。特意作好的相片本,我翻了一頁便無法繼續,趕緊遞還。理所當然每一張都有你,所有跟大家一同開心的時刻,但似乎每看一眼都是一刀剮來。

這個偏僻且顯然落後的場域,眼前幾具已經燃燒完畢的遺體等著冷卻,只剩人型,卻攤在眾人眼前,風吹來,不知是煙是塵的往大伙臉上掃。上午十一點,你弟說你排到的是二十七號、大概得排到下午近傍晚,請大家先離開。原來這麼熱鬧的地方,嘉義市立火葬場,好似幾十年來都是以同樣的形式運作著、沒有任何新的修繕、甚至連隔間都嫌多餘的態勢。

畢業後幾乎都沒見過面,喪禮像同學會一樣;忘了是誰發現:現場只有我不是你們系上的人、也不是誰的女友,只不過是一起玩掉好些時光、不知道怎嚜湊起來的一群人,跟著你們瞎混、混的好像跟大家都很熟一樣,實在蠻好玩的場景。幾十個黑衣人,浩浩蕩蕩走進沒得選擇的選擇-噴水火雞肉飯,像黑道一樣引人側目。瞬間意識到,原來傳統喪禮進行後都會吃的那頓飯,是必要的,就像我們那天一樣。

忘記擠掉了誰去搭客運,幸運的擠上順風車回台中。

聊著聊的,居然聊進了很深的話題。重新開始認識一些人,我說已經相識多年的你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湊一湊一桌麻將了,也好,不無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天根本還沒亮就從台中出發- 叔公的場子。延宕了一個月,殯儀館爆滿,選在跨年後隔天,原本打算搭個飛機出國倒數的念頭打消。

差點以為我去不成了,長輩覺得小孩子不需要參加,但我執意如此。

並不是不熟的那種遠親,是叔公哪!我在家裡的房間還立著一把雙手合握才能拿的動、比小朋友身高還長的毛筆!超大的一支毛筆,是叔公送我的禮物,好幾年了、好幾年前,總會問我字寫的怎麼樣、比賽結果如何等等。

因為從小跟阿嬤一起住的緣故,所以跟老一輩的長輩們總是最熟,叔公、姑婆輩之類。我們並不是彼此生疏的家族。

 

家祭,這次參加的是家祭。

滿場的輓聯布條,幾乎涵蓋了全台政要,很諷刺又好笑的,正中間擺的是當權派的白布,但叔公卻是不折不扣的台灣思維,一進場我就發現,幾乎是大不孝的作法,叔公大概會起來打他兒子的頭吧 哈。

親族龐大,區域性習俗的差異搞的我們有點暈,一下披麻、一下又全改成手臂綁巾。喪禮進行間,兩位僅剩的姑婆一度暈厥哭倒在地,大家一邊留著淚、一邊嚇傻眼,連忙還得緊急應變。

演藝圈很現實,對於一個幾乎過氣形象又不好的藝人,老爸過世還願意來致哀的,都算是很有心了。
然後,不少演員下螢光幕簡直不能看,太驚悚,慢慢在這樣的狀況中散去清晨的昏沉。

瞻仰遺容的叔公,久病磨人,真的變的好老、好小了,大概也因為被冰了一個多月吧。
每年都很習慣跟叔公姑婆們拜年、或者偶爾跟他們回故鄉參加慶典,自叔公中風以來,很久未有。叔公是個蠻酷的老人,我記得他會用數位相機,還用的挺熟練的。

 

原來我爸不只是家裡的長子,還是家族的長孫,得敲棺釘的。好像已經敲過幾次了,不可免俗,未來還得敲個幾次。

台北市立第二殯儀館兼火葬場,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來,但是很顯然的有很大的不同,想起重銘那天,比起這裡根本是兩個世界,這個國家的資源嚴重扭曲。如往常的絡繹不絕,大城市連死人都得排隊。

 

結束後的飯局,在新店的某間餐廳,席間,翩翩飛進了一隻大蝴蝶,在每個桌間飛舞,還歇在肉上、駐留在酒氣最盛的那桌好長時間,久久不離去。

 

他們說:是叔公哪,叔公來看大家了。

對於一隻大蝴蝶誤闖市區人聲鼎沸餐廳的機率來說,於是我選擇相信。

 

 

叔公是很了不起的書畫家,雖然阿嬤、姑姑、甚至老爸等,都會說阿公的技藝更勝一籌,哈。

誰總愛說姓莊的有藝術天份哪。

叔公離開後,家裡檯面上能寫點書法的,大概就剩我了。

 

那是一種,僅剩微妙連結消逝的落寞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天長地久,從來沒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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